海鸟对鱼的爱恋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这是爱尔兰著名诗人叶芝28岁时，写下的一首广为流传的抒情诗——《当你老了》的第一节，诗中的女主人公就是让诗人痛苦了一生的茅德·冈。
1889年1月30日，当时正是爱尔兰的一个明媚的春日，苹果花正吐露芬芳。二十四岁的叶芝第一次遇见了美丽的女演员茅德·冈，她时年二十二岁。叶芝对于茅德·冈一见钟情，而且一往情深。叶芝这样描写过他第一次见到茅德·冈的情形：“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
“茅德·冈却一直对叶芝若即若离，1891年7月，叶芝误解了她在给自己的一封信的信息，以为她对自己做了爱情的暗示，立即兴冲冲的跑去第一次向茅德·冈求婚。她拒绝了，说她不能和他结婚，但希望和叶芝保持友谊。此后，茅德·冈又两次拒绝了叶芝的追求。她在1903年嫁给了爱尔兰军官麦克.布莱德少校，这场婚姻后来颇有波折，甚至出现了灾难，即使在婚事完全失意时，她依然拒绝了叶芝的追求。尽管如此，叶芝对于她的爱慕终身不渝。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诗人在《当你老了》的第二节这样写道，现实中他也是这样做的。
叶芝用了29年之久的时间去追求那个令他着迷的女人，直到53岁时，渐渐步入老境的叶芝才不得不与一位景仰他的英国女人乔治.海德.利斯结婚。但对那个给他带来如此深的渴望又如此深的痛苦的精神上的恋人，他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思念。
时光一晃就是50年，1938年8月22日，此时叶芝已是73岁的高龄。当叶芝垂垂老矣的时候，茅德·冈 的青春秀美的脸庞也被岁月无情地雕刻，布下了条条痛苦的皱纹。此时离他和茅德·冈的初次相遇已经近半个世纪，而离诗人告别世界也只有短短5个月的时间了。这天下午，叶芝用那摘取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巨手，提笔给她写了一封信短信：“我亲爱的茅德·冈，我想请你和你的朋友来我这儿喝茶，星期五下午四点半或稍晚些会有车去接你们，我一直想见你，你的W.B. 叶芝。”
“我一直想见你”，可见他们也许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茅德·冈和她的朋友们去喝茶了吗？我想，她大抵是没赴约的。5个月后，怀着对这个世界无限眷念的叶芝飘然仙逝，在他的葬礼上，人们没有看见茅德·冈的身影。
叶芝至死也没有弄明白，他坚持的只是一场海鸟对鱼的爱恋——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痛苦一生的、无望的、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爱恋。
诗人把情义看得太重，而忽略了戏子的天性就会游戏人生。从上述可以推测，茅德·冈 ，不光对诗人的爱情，就是友情，从来都是缺乏真诚坦白的。
没有什么命运，一切都是诗人自己的选择。诗人从没有理智地考虑过她到底值不值得去爱，也没有想过他坚持爱的到底是茅德·冈这个人，还是那份与生俱来、永不消隐的对纯美的爱情的向往和渴望。就像诗人没有想过海鸟是喜欢蔚蓝的海洋还是海里的鱼一样。执着地追求纯真浪漫是诗人的天性，也是诗人一切痛苦和不幸的源头。
也没有必要对茅德·冈过于苛责，戏子对才子爱恋的拒绝，宛如鱼对海鸟的拒绝一样，不相爱，至少海鸟不会淹死，再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和权利。
如果，真的如世人所愿，她嫁给了叶芝，结局也许也不一定就会如世人想的那样完美。才子佳人的故事，大多只是在童话或小说里才有的。英国著名诗人雪莱，和他妹妹的同学哈莉特冲破了一切世俗的牢笼，怀着对爱情的无限向往和憧憬私奔，婚后平庸的生活却消磨了爱情，也使雪莱思想日渐颓废，雪莱不得不去另寻激情，最终两个人的婚姻惨淡收场。还有徐志摩和陆小曼，冲破了重重阻碍以后，徐志摩得到的却不是理想的真爱，甚至可以说，他得到的只是一个机毁人亡的悲剧。
也许这也正应验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是诗中最美丽的章节。”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如果，真的如世人所愿，她嫁给了叶芝，或许她也会正如叶芝这《当你老了》最后一节所说的那样，年老的时候，只能垂头感伤地咏叹那爱情的消逝。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和“或许”。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结局或许遗憾，又或许这就是海鸟和鱼的爱情命运的最好归宿。对于那些“如果”和“或许”的事情，我们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去想它们。但我们至少应该清醒地明白，现实中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叶芝那样的文学天赋和才华。
所以，如若你是一只海鸟，请不要痴迷于海洋里的鱼。
[ 此帖被燕衔泥在2009-04-03 07:4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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