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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七夜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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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武昌文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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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01-01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9-05-25 22:22:15




——品雪别情

  

  月色空碎,漫天流光如梦的呼吸。千树梨花竞放,万物银装皆裹,江南金樽对月,往事饮雪成灰。便有清冷,溅起一个季节的愁思,写下怔忡的主题。

  第一夜欲雪

  梧叶萧萧,彤云沉黯,天际蝶翅隐现,十八世纪的黑鸦栖在洞开的窗棂——冷涩的幽默。
  天涯芳草思无邪,对酒当歌梦不灭。踏马南山冲天去,笑吟诗情乱黄昏。黄昏,点灯了,淡黄的光晕闲闲的散开。耽笔于侧,墨香犹在,却有刹那的恍惚。
  混沌初开,我在洪荒莽原上,披发行吟,醉酒狂歌,天地不知我的喜悦,我自乐于我的逍遥。“哪儿来的傻瓜?”嗤的一声轻笑,扰了我满心的欢愉。天地苍苍,四野寂寂,回首来路,烟横雾锁,神迷智惑,何所去从?而我是否注定便要做那样的傻瓜?
  入夜,寒气溢了出来。姗姗,记忆的碎片该是饱含着太多的依恋,如你缓慢的步履,悄悄而来,来赴这场江南水月杏花里的约会。可我却一失脚踩痛了记忆的尾巴,惊起熟睡的猫,猫那恶毒的诅咒让我无法再沿往日的足迹去寻你,惟有在江南的寒夜里拼凑我破碎的灵魂。

  第二夜初雪

  风,起于青萍之末,历夏成秋渐与冷雨同步,盘旋出沧浪,终像脱缰之野马,破牢之怒龙,呼吼喧啸,肆虐天地。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我不是陶渊明那般拥有逸致闲情的文人,我仅是一名归客,燃起生命的篝火,敲响剧烈的鼓点,于徒劳疲惫的挣扎中感悟力量的澎湃和激情的张扬。
  听,是谁在叩响我的门扉,是谁的脚步敲痛我的心坎,是谁的呼吸萦绕我的耳畔?我欣喜的开门,平淡如水的目光倒映出神采,是你,滚烫的白雪,扑落我的掌心。那脆弱的晶莹瞬时刺伤了我的心。
  成群的蝴蝶在天地间飞舞,犹如一个个跳脱的精灵。雪泪,泪如雪,纯白的盐晶,从不曾冷过的冷处冷起,从一株玫瑰的刺上展读出额角的黄昏。
  我们从不曾遇见,那在季节里如莲花般开落的容颜。我在江南慌乱的寻找,寻找那本不属于我的狂欢。仿佛妖魅,一颗心就那么轻易的被你浸入,千呼万唤,悬于空落落的枝头,临风抖颤。
  夜色从眉头上碾过,淡的宁静正是深的清醒,而清醒的黎明终会将我燃烧的执着,埋入永恒。

  第三夜饮雪

  笑看红尘千般转,我自蓬莱半杯倾。风雪从敞开的窗户扑入,洒落杯中,就影共酌,杯雪入喉,清冷凛冽的味道顿时在眉间心上蔓延开来。
  从窗口望出去,是一条荒凄的路,路的尽头是一座横亘的大山,山势纵横,白雪顺势延展如一条横卧的巨龙,有种苍楚雄壮的美。
  路出寒山外,人归暮雪时。此时,雪已消停,天地间一片澄澈银白,偶有风卷起漫天雪花,簌簌的,滑破夜的宁静。
  天上漏下点点星光,有个身影在你的门前打转。他撑了伞,心在嘶喊,给我一个偶然,我会将你的爱情点燃。而你,托了腮,蹙了眉,想着谁,今夜与你共无眠?那是从前的从前,他恋念着你的容颜,现在的现在,他已渐渐不见。你们本是那不搭边的线,无论怎样缠绵,都不会结下宿世的因缘。雪夜里,他的脚印被谁的脚印覆盖,匆匆,给你一个梦幻。
  我自举着我的酒杯,聆听这夜挂在树梢的叹息——千百年来散落风中的游丝,拾起你摔碎的日记,写一簇簇素洁的挽歌,于今夜绮丽,绮丽如我的愁思。

  第四夜舞雪

  雪花飘落,将晶莹点缀的透彻。半死的月下,黑鸦的笑声有种绝望的疯狂,载歌载舞,裂喉的音,狂乱的舞,在死神的唇边牵出淡漠的微笑。
  有什么不甘,有什么不舍,非要扼住命运的咽喉,站在死神的面前冷笑?大神呵,请抛起你的铁锚,春的气息在大地的指尖上摇晃。今夜,梅花绽出她的狂妄,我的笛声,奏出生命的张狂。
  皓腕轻舒,莲步摇曳,蝴蝶在海洋上蹁跹,笛音萧萧的唇边飞出恋梦的乐章。连绵的山连绵,消瘦的树消瘦,天野地野,来去苍茫,给他一个破碎的希望,在光阴道上疯了似的跑。而我,飞扬,飞扬,朝着我的方向。

  第五夜雪止

  暗香浮动,冷月无声,银珊瑚的世界摇曳多姿。雪如迟暮的美人,纷纷扬扬的下了一阵,终于渐渐止息。
  门前的两株老梅欣喜的绽露出枝头盎然的羞涩,梅雪相映,风寰雾绕,艳溢香融,这江南的冬天让人不自觉的迷失,迷失于你晶亮的眸子,多情的日记。
  你的眼眸满是希冀,多年前那些陈旧的记忆,一一在心上重重的刻上了一笔。好吧,我给你吹笛,在这夜里。雪花一片片在指尖轻盈的舞动,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翩翩,跳起他们轻快的舞步……再来一曲,再来一曲,你的脸上写满了幸福的沉醉。就这样相依,就这样相依,我的心如海潮般呐喊,不管啦,不管啦,为了这片刻的重逢,短暂的相聚。
  梦的荒原上开满了罂粟,碎透的心暂时忘却了疼痛,听着身边的你起伏的鼾息,我继续用一缕笛音锁住长夜不倦的钟声。
  雪停了,而思念未停,时光锈蚀了记忆之锁,往事从沉睡中苏醒,你的身影终会消失于黎明。雪花飘零,梅花飘零,我亦飘零。积雪的峰顶,看不到午后的晴明。
  我还是没寻到你呵,捧着手心的你的温柔,与往事拔河,未尝胜绩。我孩子似的哭泣,你走,你走,我不再需要你的温柔,放手,放手,我宁愿与我的影子相守。
  于是,今夜,雪停了,你走了,我醒了。
  
    第六夜雪融

  明月挂在我的窗棂,觑着她的冷眼,北风打包好行李,匆匆上路,积雪厚厚的地上反射着幽清的光。黑鸦在阴暗中扯着嗓门嘶哑的尖叫——今夜,今夜雪将消融。
  久寂的心灵有了微微的振奋,琴音如水泻满了我的屋子。这个世界好像忽然多了很多声音,静寂的,搏动的,生命韵致的节拍。第一株小草迫不及待的探出半个头来,蚯蚓揉弄着惺忪的睡眼,梅花轰地绽放出生命久蕴的精彩,而蝴蝶也已经飞过了大海,雪发出她的疑问——春,来了么?是的,春将来。
  猫蜷在我的脚下,突来的灵感如暗夜划过天际的流星。我急忙抓住它的尾巴,放飞思绪,时光的洪流从身旁呼啸而过,几经沧海几度桑田,原来最初的梦想依然灼热。路的尽头仍是路,山的那边还是山,只是这场雪覆盖了世间的污垢,掩去了世界的本色,而我不曾在路的尽头走出另一条小径,便把它当成了死路,为行所役,为物所拘,丧失了最初的自我。
  纵毫挥墨尽情舞,天涯孤旅一狂生。呵,我本来就是傻瓜。天地知晓我的喜悦,我亦乐于我的逍遥。春,该来了吧?东风已经送来了她的信件——今夜,雪悄融。
            
    第七夜雪葬

  北面的山峰,雪线悄悄变短。我渴盼的眼,留不住你远去的视线。你要走了,如你来时般突然。
  清冷的灯下,我举起酒杯为你送行,天涯心近,清交如雪。兀立于最后一阵西风,咀嚼你远去的的背影,才明白跋涉千里只为这场命定的离别。
  所有的银白都化作了一宛清凉,月扭过头去,洒落几点多情的惆怅。今夜,雪将去,你将去,碧落黄泉都不会寻到你的痕迹。风拂动我心底的忧伤,眉宇深处依然残留着你唇间的气息——飞雪香溢千里遥,落红暗度一梦休。人生,不过一梦而已,去吧,去吧,我们的灵魂将在来年涅盘重生。那时,我们再相遇相依,我听你小窗下的喁喁私语,你听我专为你写的诗。不论那时有星无月,还是有月无星,或是无月无星,无论是冷的孤寂,还是淡的清醒,或是茫然的无思,我们终将在岁月里重逢,时光中相守,寒暑里同寂。
  去吧,去吧,不要再有什么留恋,你的发丝已经被我珍藏。我将时刻感受到胸间的你的冰凉,等待来年,备好酒杯,再与你且饮且唱。
  我本以为可以把话说得很坦然,语气却在离别里哽咽,还好,我的伤感,你不曾看见。转身,是什么温热溅落我的手背,掀起一个季节的波澜。黑鸦扑翅飞起,它的叫声里满是得道后的欣然——人类的情感,总是教人这般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