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的行动越来越快,我们也就对周围人的需求变得越来越不敏感。我们会变得沉闷、迟钝、无知无觉。举个例子,如果一大早就匆忙得像发射出去的导弹,那么我们的机警就会下降,我们可能会在无意中伤害到孩子或伴侣。要意识到他人的存在,我们就得放慢节奏,观察周围发生的事件,我们的官能必须保持警觉。
有时,我们会在速度的驱使下变得旁若无人。当我们快速行动时,身边的人都成了一片模糊,仿佛大雾中瞥见的雕塑,相机捕捉不清的影像。我们的心灵到了别处,留给当下的注意力只够用来避免撞到别人——有时候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们会在别人伸手去取东西时抢到他们前面;会在门口挤过别人身边;会在离开房间时把灯关掉——不顾别人还在室内;还会大声地自说自话、吹口哨或拿着东西四处敲打,打搅别人——如此种种,都是因为没有真正把别人放在眼里。我们陷在这种匆忙躁动的模式里,东奔西跑,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这幅景象并不美妙。但是我们可以改变,可以彻底改变。
我们还要记得,匆忙是会传染的。当一个心烦意乱的人冲进房间,他就会对室内的人造成影响。如果里面的人本身就缺乏安全感,那么失控者东奔西走的情形就会令他们平添烦躁。试想一家人正准备吃早饭,这时那位快要迟到的高中生冲了进来。她嚷嚷着要母亲赶快去超市旁的那家修鞋铺去取她的鞋。她四下摸索,记不起她把笔记本放在了哪里。她试图站着吃掉麦片,结果在往里倒牛奶时泼出来一些。几分钟后,房间里松弛的氛围消失了,每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幸好相反的过程也会发生。如果走进房间的是个心平气和、不慌不忙的人,那么房里的人就会感受到他的安抚作用,这样的镇静态度也是会传染的。在学会随心所欲地行动之前,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会被身边的人所刺激或安抚。
不仅个人如此,机构也会在速度的压力下对他人的需求变得迟钝。我曾经观察过几条大街交叉处的十字路口,交通灯没有留下足够的时间让行人过街。腿脚不方便的人根本赶不上,往往就此放弃。年长者走到半路就要举手示意,央求司机不要碾过他们。小孩子过街本来就比较费时间,但现在不得不由大人拖着走。这一切于我们有什么益处呢?多给行人几秒种,又有何妨呢?类似交通控制的机构是由个人组成的,大家都来敦促他们逆转这个趋势吧。如果我们不行动,那么现在的“止步”和“行走”可能变成“止步”和“奔跑”,甚至可能变成“快跑!快跑”!
对匆忙的鼓励已经蔓延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甚至连阅读都没能幸免。要想从一本书或一篇好文章中获得最大收益,我们就得缓慢品读、积极思考,在阅读中提问,并对作者的主张加以思索。可现在,连受人尊敬的报纸和杂志中都出现了阅读课程的广告。它们号称能教会你在读一本书的时间里读完十本。但那能算什么阅读呢?有个风趣的人曾说,在上完这样一门课程之后,他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就读完了《战争与和平》,还明白了那是一本写俄国人的小说。相比之下,我们不是更应该仔仔细细读完一本值得一读的书,然后加以回味、加以吸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