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小院儿。少年。
我时时这样想起。
每当想起家乡,思绪便不由自主地回到曾经那个小院儿,念及小院儿里的林林总总。
哦!还有被遗留在小院儿里少年时的梦!
说是小院儿,不大却也不小。占地面积为半亩。小院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父亲的杰作。院子四周由土打墙圈起。院里并不复杂。三间青砖起垜,青石夹心,青瓦盖顶房屋,坐北朝南。由屋檐向前跨出三步,横了低矮的土墙,院、园相隔。
树,是小院儿的翎毛,是院儿的守护。
建房时,父亲说:宅院没树,光秃秃的缺少生机!于是,沿着院墙根便有了一圈儿白杨树。
望着抱枝而上,光滑挺直,直戳蓝天的白杨,使人常常发出高大伟岸,人不可及的感叹和遐想。
一棵柔弱的幼苗植入根土,任凭霜雪严寒,风吹雨打而义无反顾,凌云直上。它使我明白了做人的道理。
与高高厚厚陈年老土的院子南墙相映,是墙根儿西侧那棵老榆树。干直直的,越出墙冒一米多高枝杈分生,郁郁葱葱很是茂盛。抱拢着它粗壮皱裂的树干仰望篷散的树冠,问及它缘何孤寂独生于此,它便随风摇头,洒落片片熟黄的榆钱儿,脚下萌生出株株幼苗。他让我常常想起父亲。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树摇风舞,会发出莎莎的响声。又像是母亲帖耳絮语,令我在恬静中安然入睡入梦。
其实,我更为院里的每一寸沃土而着迷。因为,正是小院里的黑土不断生长出新的心情和希望。
园子里对称栽植了四株苹果梨树,颇感富足得意。在家人自由侍弄中年复一年地发芽、开花,挂果。深秋,喜人的梨子缀满枝头。家人又可随意采摘品尝。也许,只有自己的劳动成果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一排排整齐的畦子种出了各种蔬菜,绿油油的。丰富而奥妙。
我,好奇地蹲在黄瓜架下看秧须缠架,看开出黄黄的小花,看结出纤细挂刺的瓜妞儿。心里盼着它尽快长大。
我喜欢守候茄子、西红柿,以至角瓜从萌蕾、开花、结果,到成熟的全过程。几乎是天天拨开叶子用一瓢瓢清凉的水问候它们。看着它们膨大、成熟。在母亲点头允许下急不可耐的亲手摘下交给母亲,闻着香味津津有味的吃掉。
我常常被偶尔萌生的花草树木而兴奋不已。
土予百草生,只待时节临。
春暖融融,院里墙根下不经意的便生出一墩苦麻子,或是一丛蒲公英。亦或是似曾熟悉却喊不出名字的蒿草。无论你理会不理会,它们都会长大、孕蕾、开花。一朵朵微小的黄花开的灿烂,令人心动。足不出户,便可领略大自然的气息。
园子畦边偶尔生出一株肥头大耳的杏子,我欣喜若狂。便给它开了穴,周围插了柴棍儿,告诉家人,它已经被保护了,切勿拔掉。两三年过去,这杏子还真的成树。后来也真的开出满枝杈白中透粉的杏花,并结了杏子。还是香白杏。吃起来满可口。
后来,我开始学着栽种侍弄果树。
屋后东北墙角栽下一株樱桃。第二年嫩条上开了细碎的白花,竟结了串串红红的樱桃。
园子西北角栽下一棵葡萄。第二年枝条干枯却从根基部钻出来新芽。叶子小小的,枝条紫红细长,枝条长势很快,年年发出新枝。主干拇指粗了,枝桠间便现出穗穗蕾,继而成果。直到深秋,果实仍是玉米粒大小,却是一串串紫红。方知是野葡萄。尽管吃起来有些酸涩但心里却是甜甜的。
日日月月,年年岁岁。我对小院儿每一个角落都倍感亲切。庭院处处都蕴含着爱意。小院虽小却是生命的王国。一草一木在这里都会自由舒畅的生存成长,也都会为小院平添生机,带来累累果实。都会令我陶醉!
终于有一天,我带着丝丝眷恋离开小院儿而去。
之后的岁月里,我偶尔回到家乡。远远地可见那青瓦屋脊掩映于白杨树间。那棵老榆树依旧伫立在那里。
我每年都要剪枝疏花疏果的苹果梨呢?亲手呵护养大并嫁接了李子的那棵杏树又怎样了?我亲手栽下的樱桃、野葡萄还在么?哦!还有院儿里那些应时而发的蒿蒿草草还在萌发么?
也许,这些早已成为小院儿新主人的一愫情怀了。
哦!我曾经的小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