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洛洛,女,天蝎座,汉族,162公分,49千克。
周一、相遇
从江南来到沈阳,才知道中国的特点是地大,真是太大了,我坐着客车,极速飞驰在公路上,几乎看不到村落,只有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田野。
我来到遥远的北方是为了,完成我的学业,如果这累死人的事,也可以美称为“业”的话。我还有四年大学,就自由了。想想真不易啊,幼儿园三年,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算下来十五年了,再加上这四年大学,我一共要坐满二十年有期徒刑,怪不得田田初中毕业,就闹着要缀学呢,田田是我闺密死党之类。
刚出车站门口,就看到我们学校里接新生的人群,那个兴奋啊,经历跋涉之后,终于找到组织了,跟当年长征终结会师一样。接我的是师姐,老乡,看着她娇小玲珑的身材,我就给自己打气,这穷山恶水之地,我也能坚持四年,好好地活下去的。而当她抬起那双怜护呵疼的眼眸,盯着我时,我觉得,自己那么不幸,背井离乡万里迢迢,来到沈阳。
与她一起走进校门口时,突然看见他,高大健硕厚肩宽背,心里无由地动了一下,低首走过,听到师姐理解又揶喻地笑声。
放下行礼,我告诉田田,我到了,在沈阳。田田哭着骂我,没良心,离她太远。
周二、相识
军训时,一个月的折磨,让我痛不欲生,要不是看着那些比我还惨的姐妹们,我真想打道回府一走了之。而当结束军训,送那几个魔鬼教官离开时,我们又都一个个脉脉含情恋恋不舍,想来人,真是一种变态的动物,越是磨难的历程,越觉得弥足珍贵。
为了庆祝胜利渡过地狱式的军训,我们几个新认识的姐妹,决定去登山,为了少负一些重,在宣传栏上贴出告示,邀约有同好的男生一起去。
而在临走时的那个清晨,只有他,来到我们相约的会合处,高高大大,却略显沉默,让我们觉得有了依靠,于是,知道了他的名字,白雪。
只是在心底里暗笑,一个大男人,偏偏叫这样一个女子的名字,却偏偏能说极标准的普通话,阴阳平仄间,自有一股正宗京腔的好听。
周三、相知
从山上回来,我们就像两条鱼,钻进不同的水域里,有青碧色的水草遮挡了视线,从此一去,杳无音讯。对他的记忆,仅仅停留在高大的身材,沉默少语的性子,而已。
直到国庆前,学校里要举行,庆国庆演讲比赛,本没有兴趣,都是大人了,学校里还搞这些小学生的游戏,真的无聊又庸俗。却不知被同舍地姐妹报上名,只好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地背水一战。
所幸,在高中时练就的铁嘴钢牙与尖嘴利齿,让我如一只展翅的黄莺,吱吱鸣啼中,一路坦途杀出重围,大有连下六城之势。我也渐渐进入了状态,摩拳擦掌准备冲击冠军的宝座。用我江南吴侬软语,给天高地远的沈阳,带来一片暧春。
决战之夜,在后台,当我收心静坐时,看到他,还是那样不言不语,却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他射过来的目光里,我分明看到了惺惺相惜,还有点点赞许。
我心里猛然一热,心猿意马令我方寸大乱,最终,我以一分之差,屈居亚军,而他坐在冠军的座上,向我微微笑,迫我低下头去。
周四、相恋
颁奖后,姐妹约我一起去庆祝,想想虽得了亚军,但也算是此行不虚,若过于纠缠,怕人笑我胸怀浅薄,于是,痛快相随。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向酒店。
灯红酒绿里,看见琳琅满目色彩炫丽的装饰,心内无端地激动起来,荒蛮之地的沈阳,也有这样奢华地场所,于是,在姐妹们大呼小叫之下,我渐渐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觥筹交错间,我似乎尝到了一种飞升的快感。
而走出门,北国独有的风如刀子一样,把我刺醒,呕吐尽净,抬起头,却发现,他站在树下,沉默不语却皱眉如憷,他走来,不由分说,用他的棉大衣,拥裹挟卷住了我,闻到他的衣服里,有陌生可信的气味,我想在这样的气息里,老去。
我给田田电话,说,我很乱,不知当怎么办。田田骂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行就凉办。
周五、相许
中秋节的时候,北方的沈阳,开始下了那年第一场雪,我欢呼跳跃如雀,那样纯白如斯的雪啊,从天空里,飘飘荡荡洋洋洒洒地落到地上,天地间一片茫茫,原来,书上写过那么多次地雪,真是这么好看,我觉得自己开始有些喜欢上这个城市,沈阳。
雪霁日出,他带我去山顶,无风的天底下,我看到北方的山,千里冰封,原驰腊像,大河上下,无语涛涛,于是我呼喊声,尽管我穿戴得跟笨熊一样,可是,我依旧发出黄莺一样好听的声音,噢,沈阳。
他在旁边微笑着沉默,看我尽情欢呼,眼睛里全是厚厚的水一样柔情,我觉得他像父亲,让我依靠给我安全,下山时,他拥住我,用他厚实的唇,吻住我,那一时,我没有想要躲闪,我闭上眼睛,只是在心里想着,在他的身边,永远。
我给田田去信,说,我恋爱了。田田回信,骂我得瑟,说她都要结婚了。
周六、相守
寒假时,我们都没有回去,贪图那在一起的快乐,也舍不得分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觉得一日不见,隔了一世,情到浓时,没有想到会粘的分不开,在一起只想着在一起,像乳水一样,两个人的身体合成一个,像磁铁一样。
哪怕是偶尔的争吵,也觉得那样甜蜜,而那些小小趣味,更是让我们难分难舍,不可遏抑。于是,我跟家里老妈说,太远,不回去了。而他直接跟老爸说,不想回去。
在校外,租了个小小地房子,我们真正地在一起了,北方的沈阳,外面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室内却温暖如春情欢如怡,醒过来,能摸到他粗大的手,枕在脸畔,有淡淡的烟草味,于是,安然再睡过去。
周日、相负
春天再来的时候,我们开始了争执,像埋在地下的草,在春雨里,探出头来,就无穷无尽,独生子女的不相让不相容,让我们把自己变成锋利的玻璃,需索太多,而不知付出,于是,把彼此割的鲜血淋漓,却不自知。
沉默时,是故意装出来的镇定与坚强,吼叫时,是故意作出来的凶像毕露,有时,看着他站在那里,一脸落寞满身忧郁,我还是会忍不住心痛,有时,看着他在别的女生身边,静默伫立,我还是会忍不住心有酸楚,有时,看着他在身边,埋头沉睡安静如婴,我还是会忍不住惴惴不安。
可是,我只有转身,我放不下心里所谓的自尊,他也不肯低下傲然的头,倔强如墙沉闷如壶,当故事走到了尽头,惟有黯然别离,谁也不想把谁放在自己的记忆里。
我告诉田田说,我又一个人了,田田叮嘱我,要好好的,要保重。我的泪水流下来。
沈阳,这个北国的城市,于我,有过一场欢愉喜乐,却也有过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