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
终日不知忙为何来,又是好久没有提笔写信了,想来你必是会怪我的。呵,莫怪,可好?
这个春天久久不来,即便是温暖的海风,也不曾催开哪怕一朵的桃红杏白,半城柳絮也只定格在昏黄的诗集里,遥遥无期。也许,是呢,也许在某个温暖背风的山窝里,会有几丛迎春吐蕊,会留下春的浅浅轻轻的脚印,耐人寻味。闲叩西窗之时,想着那灿烂的黄会撩起怎样温暖的情怀,如今日的明媚。也会有被遗弃的承诺在春寒中隐隐落寞,如昨日的西风料峭。我从不伤春悲秋,世间由来如此,季节更替,万物轮回,本就定数。我只是由着自己的心或悲或喜或空无一物的一味沉溺下去,肆意挥霍着本已不多的年月。偶尔,我也会任性的放纵自己,舍了菩提,似不羁的风要去搅乱一池清水半塘莲香,我不要什么定数,可这由不得我,我如何能拧得过这命运的罗盘。于是,我只能再次沉寂,固执的守候在一方墨色里,于黑白间绘着归期。
从此风尘颠倒,我已不再是你刻在眼底的那个人儿了。我的艳妆素裹,布衣荆钗,尽付了夏月冬雪,如今与你何曾相干半分半厘。只待若干年后,我尽了本分再无牵挂,便着了旧日春装,绾了麻花两辫,去寻你。盼只盼你会在桥上等我,任她孟娘子使尽了招式,也不要喝下那碗了却前尘往事的汤。我知你当年能笑傲昆仑,如今也当睥睨忘川,凭谁也奈何不了你。你只谨记你答应等我,就好。我知这是我的私心,只请你包容,容我为我自私一回,只一回。
青衣,你看,我终无法达到“坐看流年,不言悲欢”的境地。流年随了风尘,如今日这一身青花的罗衣,圈了心事的盘扣,密密实实在指尖系上,再也不肯于白日里泄露毫厘。一日有友对我说要我舍了那些凄美的散文和诗歌多去阅览一些孩子的童话文字。我应下了。我知他为我担忧。今日,我从书架低端翻出了一本注了拼音的安徒生童话,浅的暖色系插图,正合了我的心意。
盘腿坐在午后的暖阳里,那些浅蓝的句子从遥远的国度欢呼着跑来,踩着风踏着浪。我,微笑着拥它们入怀。就这般,春也随之入了怀,风月无边。想来,待到杨花满城时,燕子定也寻了旧巢,添了新絮。这般春光,如一朵桃,浅描深着,流光溢彩。剪一枝,题一句“人间四月天”,恰当不过了。
青衣,这人间四月天的枝繁叶茂,我细细地绘了给你。你不在,它便失了颜色,一纸的黑白飘摇在尺素寸简之中。彼岸一滴泪,洇了尘光春痕。
青衣,岁月静好。你安我亦安。
——柒柒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