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小桥在眼前;潺潺的流水、蒙蒙的秋雨在窗前;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小酒馆里亮起了昏暗的灯光、很安静,半开的一扇门,很寂寞。
一个人酒醉,因为思念一个人,他的心柔柔的在作疼,这种心疼,有些像《金瓶梅》里说的话:“随你怎的逐日沙糖拌蜂蜜与她吃,她心里只疼她的汉子。”
他铺开纸,用蘸饱墨水的毛笔写下:“你说你不好的时候,我疼,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说你醉的时候,我疼,疼的不能自制,思绪混乱。我的语言过于苍白,心却是因为你的每一句话而疼,太多不能,不如愿,想离开,离开这个让我疼痛的你,转而,移情别恋,却太难,只顾心疼,我忘记了离开,一次一次,已经习惯,习惯有你,习惯心疼你的一切……”
这个人就是郁达夫,他相思的人儿是王映红。
林姑娘是老太太最疼的(《红楼梦》)。这是疼爱;满庭花落地,则有谁人疼(《桃花人面》)?这是痛惜;寒胜其热,则骨疼肉枯(《灵枢经•刺节真邪》)。这是疼痛;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史记•秦纪》)。这是痛楚;足以智达之士,莫不痛心入骨,伤时人不能相忍也(《后汉书•袁绍传》)。这是悲痛……
疼,痛也。此时,郁达夫就是这样的心情。
其实,很多文人都回避疼痛的话题,就怕伤心。唐代白居易有诗句:“丝细缲多女手疼,扎扎千声不盈尺。”这种浅浅作疼的诗句也少有。
郁达夫心中有疼,所以他有感慨:“有种疼你不懂,我可以用微笑掩盖,用冷漠包装。这种疼你不懂,因为我们殊途末路,你放纵在你的世界,我固守在我的心里。有些人陪你走很远,但那只是表面交集,心灵从未有过碰撞……”
疼连着痛,接触疼与痛的人,会有切肤的感觉:它们有着相似的疼痛,却又有些不同。
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是酸楚、苦楚、怜惜,还是疼爱。如郁达夫而言:“谁的眼角触得了谁的眉;谁的容颜抵得了谁的泪;谁的心脏载得住谁的轮回;谁的掌纹赎得回谁的罪……”
痛,表现的直接,痛切、痛快、尽情的痛楚与愤恨的痛击。真相往往也是一种伤害,但是,很多的伤痛可以避开,用郁达夫的话说:“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请选择沉默;如果沉默是一种伤害,请选择离开……”
疼在心处,常伴心灰意冷,藏在细微之处,不易被人察觉;痛在心里,也痛的明显,痛的可见伤口。
在郁达夫眼里,坚硬的城市里没有柔软的,爱情,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为忧伤而风情万种。旋转木马是最残忍的游戏,彼此追逐却有永恒的距离。
少年的时候,喜欢跟着他人走,被他人带着走,感觉痛是可怕的一件事;渐渐地长大了,再也不会任性的让任何人带走,随意的跟着任何人走,学会了自己走,开始感受疼的折磨;风烛残年,再也走不动了,人生沧桑,落下满身心的疼痛,疼痛的回天无力。
郁达夫当年的小桥、流水,已经远去,还有那天飘落的秋雨,一切已经入画,满是诗情画意;郁达夫与王映红都作古了,可是,他们相爱的故事依然鲜活;虽然,郁达夫的诗句在书里泛黄,缠绵的诗意却如美酒,散发着醇香……
我生活在城市中,却能感受到郁达夫柔柔的疼,进而深深的疼痛,不知道为了什么?郁达夫的疼与忧伤总缠绕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