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那时候的作家还在用着“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捧着童话书,仿佛自己已经进入了童话里,不由地伸出了手,戳破了人鱼公主变成的泡泡,她化为了乌有。
海很宁静,它伴着夕阳的余光,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很像,很像人鱼公主的笑容,是看王子时的笑容,是看着王子结婚时的笑容,是注视着王子幸福地生活下去的笑容。
可我笑不起来。不懂得真爱的人都笑不起来。
“没有悲剧的结局,怎么可以使你动容呢?人总是追求完美,可是美就是一种悲剧。”我突然发现我的背后多了一位老奶奶。她戴着一顶尖帽,小小的眼睛盯望着大海,夕阳打在她尖尖的鼻子上,尖尖的小嘴在蠕动。
“可是,我们总是希望能有个完美的结局,悲伤的结局让我们郁郁寡欢。”我的语气无可奈何。
“为什么要郁郁寡欢呢?这只不过是一个童话,人鱼是死还是活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也影响不到你。若是想有完美的爱情,那就去寻个!”
“的确,这只是个故事。可是,它影响到了我,它让我感动,使我的心动容,甚至会让我流泪。我可能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月一年都会伴随着对人鱼公主的遗憾而郁郁寡欢。我不想看到爱情没有得到正果,童话里的人物也过着欺骗自己的生活。”
“呵呵!”老奶奶笑了。
夕阳完全沉入了大海的怀抱,四周渐渐被黑暗包围。
“小伙子,你看那?”我朝着老奶奶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暗中有个影子。在海的中央,有一块礁石,礁石上坐着一个人鱼。人鱼低着头,肩在抖动。
“她是……”
“她是人鱼公主的老祖母。”
她在哭泣。也许每晚每晚她都在这里哭泣。人鱼公主是她最疼爱的公主。人鱼为了爱情化为了泡沫,却留着老祖母在礁石上面每晚哭泣。
若不是童话也就不会有人鱼公主,若不是童话人鱼公主也不必犯生命危险追求王子,若不是王子也不会成为人鱼公主唯一的活路。
“至少结局还是那么的唯美,人鱼公主并不是完全不存在,而是在我们的生活里,在我们呼吸的空气里,在我们永恒的爱情里。”
“如果,这不是童话,世上真的有人鱼公主,你是否会爱上人鱼,陪她在海里生活永生永世?”
“若说是永生永世,在童话里我愿意。但是,现实中我办不到。生命是一种煎熬,要永生永世的煎熬我办不到。即使是在爱人的旁边。”
“这就是童话。童话里总是用一句:‘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来结尾。可是生活,有然后。然后呢?他们有了孩子。然后呢?他们吵架了。然后呢?他们的爱凝聚到孩子身上。然后呢?他们互称着老伴。然后呢?他们相继离世。童话里没有然后,所以让人无限的遐想。”
“我想,人鱼公主到了天堂了吧!”
“按时间是到了。”
“王子也到了天堂了吧!”
“也应该早离世了。”
“那么他们又在一起了。”
“然后呢?”
“童话不是没有然后吗?呵呵!”
礁石上光滑如鲜。人鱼祖母回到了她海的王国。也许他们还继续着老传统,每当人鱼公主十五岁的时候就允许他们露出海面,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许另一个人鱼公主的故事再次展开了。
“可以回去了,回到现实中去,别在这里游荡。现实中,那个人鱼公主也许等急了。”
“呵呵,老奶奶,我相信。”
“相信什么?”
“没什么!我想看到日出升起的时候再回去!”
“是吗?如果在日出升起的时候你还在这里,你将会像人鱼公主一样化为泡沫。”
我回头望了一眼老奶奶,心中不禁窃喜。
“真的假的?”
“不信你可以试试!”说罢老奶奶离去了。
我坐在海滩边,听着海水不停地拍打着沙滩。阳光在东方,慢慢地潜入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