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联系了,好吗?”我坐在电脑屏幕的这边,打上这几个字时我几乎把每个字都看穿,然后小心翼翼地按了上去。打完之后我生硬的吸了吸鼻子,打算把那些难过想哭的情绪通通吸回来。然后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那个灰色的头像闪烁光芒。
——前言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忘川。如果我说了,你会不会相信。
2012年1月,我踏入了记忆家,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们的以往都被记忆家的家主收起来放好,她说,晴初,你进入这里你就要把以往的忘了,这里有好多可爱的孩子,你会好好的。说完这个之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静静的站在那个大厅里面看着那些都很快乐的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在理我。
我放弃了我平时的油嘴滑舌,只是很安静的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会从新人变成旧人,这时候忘川出现了。他说他是忘穿,我听见别人在说,三,你又开始调戏小姑娘了。于是我知道他已经是这里的旧人了,我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历程,只是他是在记忆家里面最先理我的人,于是我便对他不同起来。
我说忘川,你为什么叫忘穿?我的双眼肯定满是迷茫,看起来应该像个傻帽。他只是小小的瘪了下嘴。于是旁边有人说,因为他有个兄弟叫内裤。他们在一起就是忘穿内裤。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这句话我便开始懊恼起来,我有些谨慎的看看忘川,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看不到一丝难过的表情。于是我便知道,他心里藏了好多的事情。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往往就是从怜悯开始,是的,我开始怜悯他了。我以我一个没有以往的人的身份怜悯起了记忆家这个已经经过沉淀的旧人。
可是我明白,我只是个新人而已,我装作很单纯的样子,然后跑过去一脸期待的看着忘川说,我们做朋友好吗?我是没有过去的,家主明确的告诉我,可是我却分明感觉得到那些叫做过往的东西在我的皮肤下隐匿并且叫嚣着,我感到刺激却又害怕着。要是家主知道了,我可能就会被赶出家门了,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忘川了。
我们做朋友好吗?我想没人会拒绝一个新人的热切期盼,他们只觉得这个新人还没有被磨得平棱角,还对这个家充满着好奇与渴望。做朋友而已,只是朋友。于是忘川很乐意的答应了我,我的心像是一树树的花开始盛开了。我还没来得及在他的脑海里面转一圈,记忆家的家主便走来了。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她说忘川你合格了,你可以到记忆一家了。于是我这才知道,记忆有两个家,新人来了进二家,合格了之后才能进一家。
我第一个在记忆家的人就在我来的瞬间他走了。走的时候他说,小初晴,我等你,我想纠正他我叫晴初,却沉浸在他的离开中说不出话来。
我也要去一家,我想告诉他的是,没有了他的二家,跟我以前呆过的所有家都是一样的。我把我要去一家的想法通过心声传递给了他。
他给我做了一个鬼脸,他说小初晴没想到你这么上进,我可是呆了三个月现在才批准到一家的。你才来一天不到就想去了,不过去一家也简单,只要你多跟家人说说话走动走动,很容易就进一家了。他的话一说完,便被家主领出了二家,我知道此刻的他正在一家充当着一个新人的身份,就像在二家的我一样,莫名的,就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忘川。忘川。
后来忘川就这样走了,不过,他说他会等我,于是我拼命做好家主所要求的一切,一个周之内进了一家,我想,忘川看到我的时候肯定会很开心。
我带着我的开心走进了一家,对二家没有丝毫的留恋。
进门时,照旧看到忘川正在和别人调情,我看着,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丝难过。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忘川便看到了我,我听到他惊讶的声音便觉得一切都值了。现在的忘川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一脸风骚的样子,尽管他的脸上还是笼罩着那层雾,大家都感觉到了他的猥琐可我还感觉到了他的自嘲。
忘川用他那低沉的声音告诉我:他说小初晴你知道吗?记忆家的妞都是我的。我说好,都是你的,我说那你是谁的,忘川沉默了,随即又恢复以往的语气说:忘川是内裤的,只有内裤会一直在忘川的身边。我猜他肯定跟我一样,在被领进记忆家的时候那些过往没有剔除干净。
其实,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所有的他都是最别致的。所以在我的眼中,忘川每次调戏别人都是因为他心里藏着大大的不能言说的空洞。我不会怪他,你瞧,此时此刻,我俨然把忘川当作了我的专属物品,明明我跟他的话只有几句,明明他叫我帮我看好他的妞,可是我就是认定了,忘川是我的。
记忆家的燕子问我,晴初,你跟忘川是什么关系啊。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慢慢深入忘川的生命,他们叫他三,只有我一直叫他川,我就是习惯这样,我习惯性的想表示出自己与别人的不同。我暗自窃喜着,终于终于,忘川要是我的了。
哦,我忘了说,在燕子问这句话之前,我和忘川已经开始了彼此我爱你你爱我。我说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发自肺腑,而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曾试着走进过他的心里,上面还有厚厚的一道门,我想着,终究有一天,我会拿到钥匙把那道门打开,把别人赶出来,让自己住进去。爱情就是这么自私,谁说不是呢?我可以等,时间而已,我这样想着。我的过往被我禁锢了,我的未来,需要忘川来参与。
我知道他不爱我,是的。如果相爱的两个人内心是会想通的,可是我们没有。我稍稍有些遗憾,但是没关系,真的没有关系,我还有很长的时间来领着忘川走向有我的未来。对,他的未来必须有我,必须!
燕子的问话让我在心里面窃喜着,心里已经涌起了一层巨浪,表面上还是平淡无波。我看着燕子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有什么不同啊。你知道的,装成一脸无害的样子是我的特长,只要我不想,没有谁会发现。燕子说,你没发现吗,他现在都不找他的妞了,一出现就是初啊初啊。我的甜蜜都快泛出来了,可是我还不能说,因为,忘川还没有喜欢上我。一厢情愿难免有些丢人。
听到燕子的话之后忘川有一瞬间的迷茫,他说我都忘了,我的妞呢?燕姐,你快把我的妞还给我。他又在装了,我知道。因为我和他一样,都是把回忆带着走的人,只是我为他放弃了
回忆,他还没有而已。
等待从来都不是一件漫长的事情,只要你的心里怀着信仰的话,忘川,就是我的信仰。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的时候,他说初你知道吗,什么是信仰,信仰就像内裤,你必须有,但是你却不能时刻都拿出来让别人看。我的心里有些赧然,确实对于爱上忘川这件事情,是一个仓促却又明智的决定。
可是爱情来了,由不得天由不得地,也由不得自己。我爱忘川了,真的好爱。
后来,忘川在我面前再也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会一脸沉默的对着我,会对我说我不明了的话。他说初,你知道吗,爱上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真的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你可以感觉到她,可是你看不清她,所以你不知道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是笑是哭的都不知道。我怎么能不懂呢?我爱的,就是那个我看不清脸的忘川哪。
我以为他说的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是我,我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心情异常低落,可是我却有些变态的高兴,我高兴的是,他和我一样爱上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可是我却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说,川,你爱我吗?忘川说我爱你啊。我说你还爱我吗,他说我爱你啊一直一直爱啊。我说你还爱我吗?他说你怎么总问这问题,我爱你我爱你。我说你还爱我吗?他终于说:我还爱你吗?我还爱你吗?
我只是听别人说过,如果你爱一个人,不用别人问起你都会想把你爱他的那种心情表达出来。反而,当你问一个人爱不爱你时,你已经输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哭了。因为我输了,我渐渐开始意识到,我把我的回忆丢弃了,我的未来也不怎么清晰了。
可是我和忘川自己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谁也看不清谁,我只是知道,我爱这个人快疯掉了。我想看清他的脸,所以我只有做梦,在梦中我可以把忘川勾勒成我想要的模样,或者说,所有让我在梦中心动的主角,他的名字都只有一个,他叫做忘川。我如此迫切的做梦,因为我想看那个怎么都看不清脸的忘川。
我说忘川我爱你,他不屑的对我说初你觉得什么是爱,我们连自己的家都没有还说什么爱呢?我们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要拿什么来幸福呢?脸有这么重要吗,我告诉他我不在意。怎么会不重要呢,如果爱一个人的话你必须连带她的一切都考虑进来。忘川这样回答。后来我才知道,爱一个人什么都不能成为理由,不爱一个人什么都是理由。
后来忘川走了,他带着他的嬉皮笑脸离开了记忆家,我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在记忆家里面再也没有一个人这么疼我了,没有一个人让我不顾一切的想要上进了。忘川说,你很优秀了,是的,我为了赶上他的脚步,我从二家到了一家,又从一家回到二家去培训新人,只是因为忘川在。忘川用他的嬉皮笑脸回了二家,因为家主说一个家总需要人来带动气氛,然后他又去了一家。我没有傲人的口才,我也没有那种能够嬉皮笑脸的虚伪,所以我只有努力,因为努力,我跟着他又回到了二家,可是他离开了,直接性离开了记忆家。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如果一个人不爱你的话,不管你怎么卑微你都不会得到他的怜惜。曾经我以为我是无敌女金刚,可以为爱奋不顾身不计一切,可以忍受刀山火海天打雷劈。可是,等你发现当你的所有执着都是无意义的时候,你所有的奔赴都达不到一个终点的时候,你也会累对不对。至少,我是累了。
我找不到忘川了,其实也可以找到的,我可以去他的心里逛一圈,可是去了又怎么样,他那里有一道门我始终都打不开。所以他想的什么我不得而知,那个门里面从来没有开过,所以我知道,我住不进他心里面了。
我以为我就会这样淡忘掉忘川,尽管我曾那么执着过,但是我不得不告诉自己,他离开了,我看不见他的脸,现在连整个他都不见了。时间可以淡忘一切的,不是吗?
可是时间还没有把忘川从我的心里搬出去,他又回来了。他站在我的面前说,初,我好想你。顿时我的心塌了一大片,那道快要关上的门一下就打开了,我开始想,一定是忘川受伤之后疗伤去了。他们都说一个男人脆弱的时候你陪在他身边的话他就会爱上你。我信每一个他们说,就像他们说日久生情一样。我快要疯掉了,但是我需要等,等他的心腾空出来。
果然,经过这次消失之后忘川跟我又近了好多,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儿。我已经把自己当成忘川的把忘川当成我的了。我承认自己只要混熟之后我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我曾经在别的家里面总是泡了好多妞。对于泡妞这件事情我是十分引以为傲的,所以忘川把他的妞交给了我。可是他却不知道,因为他,我从一个爷们儿心的姑娘直接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一陷入爱情的女人一般都是没有理智的,因为理智都被情感控制了。忘川还是没有回到记忆家,所以我们见面只是偶尔,三五天的他会消失一下。我知道忘川是一个情绪丰富的人,容易怀旧容易不舍。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我能容忍他偶尔不是为我难过。可以容忍他背着我舔舐伤口,当初是他的快乐吸引我的,虽然他的快乐几近虚伪,可是我喜欢那种伪装的快乐。
他的心门上的话总是换,我总觉得上面都是我。就像别人看到我的心门上面全是关于忘川的。
我说忘川,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他就看着我淡淡的说,可是初,我们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不是吗?我可以感觉到他是看着我的,我感觉我跟他的心快要相通了。
其实什么都不用在意的,如果你没有看清别人的脸的时候就爱了一个人,谁又说你不会爱上那个有了脸的他呢。我能知道他的担心,毕竟我跟他的价值观不同,他在意,所以我愿意等。等到他不在意的时候或者我们都能看清楚脸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
有了念想之后做什么都会无比精神,我每次都会去忘川的心里逛一逛,看那个门上又写了些什么,看记忆家的人给他的各种评论。记忆家里面的人都有故事的,要不是因为有过伤痕,谁愿意抛弃自己本来的家来到这里跟一个个根本看不到脸的人打交道呢。其实看不清脸也有好处,只要以后一想离开了,谁都找不到你,所以当初忘川离开的时候我才这么绝望。但是我想,那些记忆被洗干净的人是不会离开记忆家的,除了忘川这种对过往有着深深的执念的人,尽管忘川没在了,可是我却没有离开记忆家,因为我把回忆丢弃在了这里,我的爱情是从这里开始,我需要一辈子来铭记。
开始爱的那方永远都是被动的,有人说过,陷入爱情的人都是盲的,因为爱情所以盲目,那个不爱的人,可以理智的操纵着这场爱情。我不知道忘川是不是很理智,但是我知道至少他比我理智的多。所以当我听到忘川在别的爱情里面充当着一个迷茫的角色的时候,我感觉我整个心都碎了。
他的心门上写道,我失恋了,原来失恋是这样的感觉啊,原来我这样的纯情少年也会失恋啊。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顿了一下,我想着我跟他一起都很正常。甚至就在他写上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告诉他我想他了。怎么会失恋了呢,这个显而易见,我不是他的那个恋,仅此而已。
晴初曾经发誓,可以不要爱情,也不能插入别人的爱情。是该放弃的时候了。
我一条条看完那些评论,上面有的说,忘川,你跟你女朋友怎么了。然后我慢慢看忘川心门上面写的字,我才慢慢的发现,原来那些一段段煽情的话,从来都没有是属于我的。是我太盲目了,盲目到这么浅显的东西我都没看到。后来,我甚至看到有人说什么忘川我怕你媳妇儿打我。然后忘川说的是她打你我教训她去。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的,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别人都以为我是知道的,可是他们显然都低估了爱一个人的白痴程度,整个眼里心里都是他了,怎么还有时间关心别的东西。这场爱情,我惨败了。
亲爱的,忘川还是这样叫我,亲爱的是一个多么神圣的称呼。我哽咽着对着忘川说,不要叫我亲爱的了,我承受不起和别人有一样的待遇,除却开玩笑,亲爱的真的是一个很怜惜的称呼,我相信忘川不是开玩笑,可是他的怜惜不只是针对我而已。
我真傻,忘川说我。我是真傻,傻的不能容忍别人跟我同样的称呼。可是我却舍不得,我跟忘川的爱情,我还是想把它称之为爱情,虽然从头到尾的参与者可能就只有我一个。
我还是哭了,我看着他说,忘川,说你爱我好不好,说完你爱我我就不再缠着你了。我知道这样是很贱的反应,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拿一个不太现实的结果来欺骗自己,为自己的爱情画一个句号。
可是忘川没有说,说了他就不是我爱的忘川了,我爱的就是他的特别他的不羁。可是我的难过还是翻天覆地。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好吗?”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我忽然发现了,我看不清他了,那层雾好像变成了一块铁板,挡住了我们,所有的心灵相通都只是我的臆想而已。是该醒了,沉溺在幻想中,再不走出来会不会死掉。
我们不要联系了,不联系是最好的结局。他们说拉拉扯扯是最疼的疼。可是我还是坚持了好久,直到现在,那一根针狠狠的插在我的心上,我的心终于知道疼了。不要联系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我最后看了眼忘川的心门,上面写着,这样很好,不是吗?很好,很好啊。我终于确定,这确实是写给我的了,这是最后的一点恩赐,痛完之后站起来,还有长长的路要走。
其实如果你要是爱一个人,一定要看清楚他的脸,因为只有你看到了他的脸,你才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你看到他的眼睛,你才可以通过眼睛折射出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可是,我没有看到忘川的眼睛。
不联系真的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我们都没有看清对方的脸,换一个家,换一个心门,一切都解决了。只是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在明确的告诉我,它还在痛着。
后记:
仅以此文献给虚无缥缈的网海之恋。你爱上一个没有脸的人,所以你要接受一段没有目的的疼。可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爱过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或许,我到现在还是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