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穿行在群山峻岭中,车窗外烟雾迷离,绵绵的阴雨下个不停,群山笼罩其中,看不清颜色,尽管是翠绿的夏季,也无法提振你些许的兴奋,本来无法释怀的心绪,涌起一股淡淡的哀愁,只能把目光聚集在暗淡的车厢里。
对铺是两位老者,一对大约七十多岁的夫妻,他们旁若无人地聊着自己的儿女,平日生活中一些细琐的小事。平淡,苍白。没什么引起我兴趣的东西,夜色渐浓,人们也都在倦怠中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稀疏的声音将我吵醒,睁开眼睛,天色已微亮,对铺的老者已然坐在那里,相对默默对视,是怕吵醒车厢里的其他睡客吧。看见我坐起,那位阿姨向我微笑了一下,那位老伯却无动于衷,目光呆滞,无一丝光彩。火车穿越山洞,车厢里骤然降温,对铺的妻子马上把被子披在丈夫的身上,并仔细的为他掖好,就象照顾一个几岁的孩子,可丈夫仍旧茫然无任何表情,妻子则脸上漾着笑意,这位木讷的老伯难道患了老年痴呆症,我脑袋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可昨晚,他表现的很正常啊。
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人们开始起床,有洗漱的,也开始有吃早饭的。对铺的老者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老伯突然问他的妻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妻子微笑着耐心回答;“我叫苏风云。”并乐呵呵地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老伯笑着回答;我叫李长青。”听了他们的对话,我忍俊不禁。
餐车开始卖早餐,我不想吃什么,就仍静坐在那,对铺的夫妻开始张罗吃早餐,他们带了许多吃的,喝的。很是仔细和丰盈,丈夫吃的很香,可妻子却如我一样静坐在那,微笑地看着。“少吃一点吧”丈夫扭头看着妻子。“不,我吃不下,你知道早餐我是吃不下这些东西的。”丈夫没再吱声,不一会,吃完了,他站起身要走。妻子赶忙问:“你要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自己能行。”吃完饭的丈夫似乎一扫先前的麻木。
丈夫走后,我和妻子攀谈起来。“老伯身体很好啊!”“不,他有时糊涂,你看不出来吗?”
“哦,是这样。那他连你的名字也记不住吗?”“这个倒不是,这是我们年轻时,别人介绍见面时,彼此说的第一句话,平日里没病时,他也经常问我。”“啊,是这样。阿姨,那他问你时,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听到我的问话阿姨竟然脸红了。
谈话间,老者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颤颤巍巍的走来,边走边喊;“别烫着!”引起全车厢人的注目;“快,吃吧,这是我到餐车撒谎说,你今天过生日,才特意为你做的。”丈夫霸道的把妻子拉到茶桌旁,自己则坐在对面,看着妻子吃。最不愿意吃面条的我,望着那蒸腾的热气,竟不自觉地流出了口水,幸福的阿姨吃起来是什么滋味啊?这种霸道的男人给了您此生最温暖,安全的避风港,相携走过多少风雨,历经多少黑暗,都将有一爱巢永远燃起一盏灯,等着你,让你不迷失,不彷徨,追随着灯光的方向,温暖前行。
光阴荏苒,再坚强的我们,有时也经不住岁月的蹉跎,有时会渐渐失去力量,失去记忆,可人世间的爱,却伴着这对老人,紧紧相守,相怜。想想站在原点时的我们,是以什么样的信心和激情迎接未来的,中途倦怠的人们,能否象这二位劳者经常重温一下原点时的记忆,怀揣原点时的感觉,拥有原点时的浪漫与温馨,相携相伴尽力尽情,直到人生的终点。
车窗外,蒙蒙雨雾中,朝阳冲破凝固的空气,泛着微光,它载来了我的笑颜。我忽然不在那么凄惘,这些天来,我人生的痛苦被自己一遍遍演绎,那些曾经的困惑,疼痛难忍,都将换来这初相见时的一句: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普通的问句在我心中瞬间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