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次是真的无法挽回,一切在静默中悄悄地结束了。无言中,我只是坐在窗前,将过去一幕幕地回想,我知道自己或许再也踏入不了那曾经或悲或喜的梦里。我只是一点点的回想,一幕幕地回放那曾经的故事,心里木木地没有了任何感觉。曾经的血与泪都不再流,也或许是流干了吧,现在只是做梦一般将过去幻作蒙太奇镜头,机械地重复播放着那有些模糊的画面。
心已不再痛,过去椎心之痛让现今的我不敢再痛。或许是心已结茧,麻木了,迟钝了,不再有先前敏锐的感知了。来的终会来,去的终须去,而我是那过河的小卒,不能回头呵,即使趟过这河是个错误,我也只能向前,再也回不到楚河汉界那边原先的壁垒中了,此去是没有回头的路呵。
你知我曾经的心痛么?你知我曾经每天仅靠一碗稀粥延续生命的感觉么?你知我躺在被子里,上面放一件小袄竟觉得窒息的感觉么?你知我从床上坐起,身披一件单衣竟觉得压肩的沉重感觉么?你知我昼日里神思恍惚而夜里整宿不能成眠的感觉么?只觉得那么苦,那么累,那么疲倦,那么困倦,但我歇不过来。我只是躺着或坐在床上,只觉得喉咙处似被堵着,即使是流质的稀粥也是难以下咽的,就算一天36小时躺在床上,也是无法成眠啊,虽然始终是昏昏欲睡,但始终无法入眠。
想着想着,我的泪便下来了,那不争气的泪水带着内心的温润,沿着狭长的脸颊蠕蠕而行,嶙峋凸起的颧骨竟无法阻遏那晶莹潸然的两颗,一任它的滑坠。落就落吧偏偏要从鼻翼两侧滑过,撩拨着鼻孔痒痒的,忍不住抽泣哽咽,似乎这样才会舒坦些。嘴角此时仿佛可以汇聚无数雨水的感觉,泪水至此打着旋儿进入,咸咸涩涩的都是那般的滋味,只是它总是不断地涌入,让我不断地咂摸这并无特别出奇的滋味。珠链散落,更多的沿着瘦消的尖的下巴纷坠,胸前和被子在持久地浸润下,竟如冬日里池塘的水面,氤氲弥漫着。
喉结仿佛是那老式机车的活塞,“呼哧呼哧”上下费力地抽搐着,也许是它的拉动,胸口如那风箱一般“呼哒呼哒”起伏着。没有润滑的机械运动总是显得那么滞涩,而它又似在鼓荡着内心绵绵无尽的思绪。想要不去再想,思绪却如同一头犟驴,执拗地不由分说,任你拖拽,任你鞭打,依旧梗着脖颈就是不从,只能一声长叹,由着它吧,爱怎样便怎样。一直不断地纷乱地想,纷乱地想,驴儿终于跑得累了,匍匐在地,打它也再不起了,思绪也在那一刻嘎然而止了,终于,脑子里只是空白,木木呆呆地坐着或躺着,不再有任何的感知。“呆若木鸡”,我知它的另一种含义了。
痛彻心扉的感觉不再有了,或许我该笑了。我咧开瓢一般的大嘴,心里想着那“呵呵呵”的笑声,可喉咙里竟是发不出声音,声带似乎失去了震颤的功能。我想要笑啊,可我为什么笑不出呢?脸上的肌肉那般的僵硬,脸皮又似结了冰的感觉,紧绷着,没有了一点松弛。我想要笑啊,因为我不再心痛,就让我仰起脸面,深长脖颈,松弛皮肤、肌肉、神经,“呜哈哈……”让那一阵狂浪的笑声刺透那天那地,让那墓穴里的精灵醒来,放一束璀璨的磷火,让这黑的夜灿如白昼,耀我这惨白无血的脸庞。笑都要离我而去了,我连笑的权利都没有了。我再次拼尽全身的力气,喉间终于有了“嗬嗬嗬嗬”的声音,却不是那爽朗流转响遏白云的,似比那乌鸦的聒噪或拿着锐器划过玻璃的感觉一般,只觉得心一阵一阵地抽紧,再抽紧,竟连笑也不会笑,笑也不敢笑了。
我好象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候着处决的枪声,只想那子弹迅捷地从后脑飞入,溅起一朵白的浪花;亦或是刽子手持利刃倏地划过脖颈间骨的缝隙,绽放一片桃的红艳。只盼着背后的那人能够准些再准些,快些再快些,千万不要偏离了要害,何必再让这苦痛的人儿在解脱的瞬间再一次体味那神经强烈地痛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从虚无中来,现在又回归了虚无,我不再是个小我,不再是个唯唯诺诺唉声怨气郁郁寡欢惆怅落落心如丝网中有千结的我,从此,宇宙有多大,我有多大,“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不必再有任何牵牵扯扯地挂念,一任自己飞升,飞升。
回家了,回家了,我终于回家了。只是今夜天阴有雨,路烂泥泞,路不好走,不好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