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白天或黑夜,也不论是与众言笑抑或清夜独坐,那种忧伤总是被风吹来,这风的脚步也总是停在我的耳边。
风,来自故乡,那从泥土深处直透而出的草原的味道,那干牛粪熊熊燃起的晚饭的浓情,那一群群无缰骏马在茫茫暮色中扯响的嘶鸣,这时一起涌人眼前、耳中、心中。
风停在我的耳边,泪就滴落在风的下面,野花一大片一大片地盛开如无数的笑脸,白云一大朵一大朵地飘过来并搬演形形色色的流浪之舞。羊群中那鲜红鲜红的是什么?是姐姐的红头巾遮掩不住的爱情吗?
以别人看不懂的痴醉任凭这风正好停在耳边,让草原成为眼前惟一的真相。
太阳升起来了,那万丈霞光里最伟岸的身影是不是父亲?他手腕扬动抽出的响亮鞭声可是在向小女儿告别?走了,和马群、羊群还有猎犬一起,他去的地方是不是叫做天边?
停在耳边的风是我长如相思的发,是外婆永远叮咛的同一句话,是草原撒谎那个青草摇动着的万种风情。
它在我的左边,左边便铺开青毯万里。
它在我的右边,右边便伸延无尽的苍茫。
这风,是刻骨的忧伤,它从千古的长调一直唱到我午夜的呓语。这风,是粗粝的温柔,它从醉倒的牧民扔向雪夜的空瓶,一直游荡到我窄窄窗外那瘦瘦月牙的嘴角。
停留下去吧,风,不要走开,不要让我的耳边变作没有草原的干枯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