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日子云淡风轻。
凉风拂动慵懒的枝叶,撩起我寂寞的长发,抚摸没有了知觉的脸颊。你就在我那不经意的一回首里,慢慢地走来,拨动了一根将断的弦,一声戛然,止水已动。一个凝视,我已经沦陷。
是谁写下那一行字:“你的眼睛,是我永生不遇的海”?
我已沉溺,化爱为石。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你的气息,化作雾霭,烟云层层,将我层层束缚,又层层剥开,再层层聚拢,蜕变。我依稀看到了蹁跹的蝶,在迷雾深处,没有灿烂的羽翅,也没有灵巧的身姿。
只有一只。
那一天醉意朦胧,我醉欲眠卿且去,听到你和他们在唱那首《分手》。无奈的旋律,是唱给无奈的谁?我突然清醒。你轻轻浅浅的笑容,让我分不清你唱的是谁和谁的故事。
突然明白,你就是我给自己做的茧。
一丝一丝的抽剥,游离开来,我还没来得及成蝶,你已经羽化成烟,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其实这是早已经注定的结局。我走不进你的过往,你也许不了我一个未来。
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一句很老套的话,如果最初的相遇只是为了离开,我们还会相遇吗?
相遇,也许本就是个错。
没有你的时光如心口的伤,泪水也找不到彷徨的借口。从指间流泻的,除了时光,还有什么?思念让心慢慢变老,让伤疤慢慢变硬,凝成一朵花的形状,带着血的颜色,堵住要滴落的东西。
几载光阴荏苒,思念在疯长,仿佛逾越了千年万年。薄衾小枕,历数别后滋味,辗转数寒更,夜长真的如岁。你系我一生心,亦负我千行泪。一笔一划,深细如发地刻在我的青春里,然后准备给我一生的时间,细数伤痕。
究竟过了多久,我开始不记得。
岁月却没有等你也没有等我,空洞地流逝,一朵没有结果的花,凋零在岁月的风中。记忆在凋谢的那一刻定格。
(二)
我还在跟着时间和空间流转,辗转来到这个人潮涌动的城市。
无边无际的网络上传来一条信息:“你在哪里?”
我回复了。
是你么?没有回答。
离别与重逢,本就是人生不停上演的戏。而此时此刻,欣喜和悲怆,在我心中相互折磨,对弈。
第二条信息:“我想见你。”响在一个孤寂寒冷的夜里。
一切都在一瞬间轰然坍塌。我的世界成了一片空白。你让我置身一座荒凉的孤岛,举目无亲,孤苦无依。
见,还是不见?我已茫然,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渡我的方舟。
无非是一个经年的好友,一段静好的流年?而心中如离离春草的痛,分明告诉我这不是。
是两两相望,抑或是两两相忘?
再一次想你,很努力的想你,突然想不起你的样子。
是不是情已逝,爱还在,只是在岁月的尘中,已化作了斑驳湮没的痕迹,酸楚,已经遥远?
前尘早已融入风,碾成土。
(三)
而我还浑然不知。
我守候的,只是一段有你的时光。直线上的一条线段,有了起点,就注定会有终点。
岁月恪守着一些印迹,然后如水一样流走,没有什么东西肯为谁停留。风,不会放弃天涯而停下来陪伴我;云,飘渺间相聚在一起,然后再一次消散得更加彻底,没有焦距。我曾经只想挽着你的手,或者看着你的脸,看看庭前花开花落,再陪着光阴一并慢慢逝去。如今想起,这些对你和我,都是奢侈的。你只是握着我的手,用我为之沉醉的声音,教我刻下一道道的伤痕,然后让我一个人去数。
你应该就是风,就是云,而我,没有飞翔的翅膀,也找不到疾驰的马蹄。我只能是旷野里的一棵植物,在属于我的位置守望,看风起云过,来来去去,给我周而复始的演绎一幕幕亘古不变的忧伤和难忘。直到捧起碎了一地的心,撒在寒冷的月光里,月亮残缺了还会圆,心却不会。
我要自己残忍一次,放弃你,是因为我想记住你,记住有你的日子。让我把最好的记忆留住吧,哪怕那些是痛的,起码那些痛里面有你。
永远的另一种解释,是永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