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
樱 花
------月下李说
早春时节,去看樱花。樱花开在青龙寺。
第一次去青龙寺,应该是在八十年代,围着青龙寺转了许多圈,就是找不到寺院的门口,询问了许多路人,也都没人说的清,最后便由寺院的北坡爬着上去,坡上全挖着一个一个的深坑,那坡很长,路也陡,我骑着摩托,也颠簸得息火了两次,终于看到了寺院的入门。门不大,有一面灰墙,墙外便是一片荒地,丛生着杂草,四周是很静的,由于地处坡顶,举目四望,都是荒地与村舍,唯独这青龙寺有青砖灰瓦,佛堂庙宇,极显清静和神秘。
进了寺院,方知是日本和尚空海法师拜中国佛教密宗大师惠果为师,在此学习密宗真谛,后回国创立了真言宗,成为开创“东密”的祖师,因而青龙寺也就成了日本人心中的圣寺,日本佛教真言宗的祖庭。其实这青龙寺又叫石佛寺,为佛教密宗寺院,建于随文帝开完二年,据传城阳公主患病,一苏州和尚法朗涌《观音经》祈佛保佑得愈,公主奏请建了观音寺,后改名青龙寺。极盛于唐代中期,是唐代密宗大师惠果长期驻持之地,北宋元年废毁。一九六三年在原址上重建新青龙寺,分东西两处,就有了日本人捐资修建的惠果空海纪念堂。八六年由日本引进千余株樱花树,从此每年三四月间,樱花盛开,春色满园,风光异常。
记得第一次在寺院里散步,青砖路上总有樱花铺地,粉白似雪又似桃花雨,纷纷扬扬拂面而来,询问后才知是日本樱花,抬头望时,花繁叶茂,十分招人喜爱,寺内幽静清心,很少有游人。偶见曾人轻声踏过,默念阿弥陀佛声,心里便升腾出一种敬仰,精神便释然净化。步入殿堂之中,见了惠果与空海修行时用过的什物,人就有了一种向往,想清静在这佛地里安然一生。那种感悟常常诱惑着我,许多年里,常常便去青龙寺,带着妻儿去,陪着父母去,也领着朋友去。每次去了,也总有那种感悟,总是在清净的路面上,感受着樱花的扬落,在美丽的落花中,体味生命的悠闲,顿悟着佛心。
几十年过去了,也常常从青龙寺门前过,虽很少进去,但感觉它在变化,殿宇在增多,越建越高大,北坡里修了一条路,村庄就搬迁了,原来荒野的草坡如今建成了乐游原的仿古建筑,有青石牌坊,青石华表,青石的台阶,建筑高大雄伟,总以为是青龙寺扩建到如此程度,也总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又是早春,友人嚷嚷着去看樱花,我便去了,是带着往日的崇敬之心去的,很想在那里再悟佛心。可我没有料想到,当拾阶而上,站在乐游原的古建筑门前时,“人满为患”这四个字已将我的游兴扫的一干二净。这里到处是人,有站队的,队如长龙,说是发放免费票,但这长龙般的队伍就让你退却三分,凡有空的地方都站着人,青年人甚多,多为恋者,也有朋友三五群,全是来赏花留念的。要么就是一家三口,带着孩子来逛公园。吵声嚷声哭笑声,声声入耳,人心能不烦躁。
进了乐游的大门,哪里还有佛寺的感觉,全然一个大卖场,一个大排档,一个正月十五过庙会的集市。虽是小桥流水,花草满地,却到处都在一片叫卖声中。有拍卖字画的,一个女子声嘶力竭地在那里喊,摊前就围着一群的拍家,三十、五十的去购那些低劣的东西,不知这中间有没有托儿,但这字画总是不停的出手。再往里,全搭了排挡的棚子,有烤肉的、榨汁的,油炸冰激凌、油炸果肉,凉皮、米线、饸饹,连台湾的大肠包小肠,火烤秋刀鱼都上场了,桌凳摆着,人就沾满了。还有玩社火一样的古装立在那里,等人和它照相。又往里,又是一种格调,小的工艺品、纪念品摊点摆得满满,也有村人担着两担小鸡,涂着红红绿绿的颜色在那里摆卖,诱的一群孩子围着不走,鼓着父母掏钱买鸡,一只不行,非三只不走,结果三人就只好用手托着鸡儿去转佛寺。
到了青龙寺门口,长龙般的队伍很是壮大,看着攒动的人头,我恢心往西去了,西面还有一个院舍,少了排队,便随人往里去,大殿的四周是种了一圈樱花树,花枝繁茂,春色浓浓,每株树下全挂满了祈福的红布条儿,密密匝匝的绣成了红团状,不知那树累不累,我的心已经挂累了,细瞧那些祈福,都是说健康、说工作,平平淡淡言而无味,有些就像看天书,不像中国的文字,不知所云。这西院里,原也是很幽静的佛地,如今院内花草都踏平了,到处是人踩出的土路,纸宵遍地,不堪入目。我的心都被踩砕了,更没有心境去感悟佛心。多亏樱花是长在树上的,不然定会被这人潮冲击地七零八落,不成树样了吧。
去过台湾的中禅寺,观光人流不比青龙寺少,连照相都很困难,但那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让人感觉到洁净、完善和舒心,虽人潮浮动,且佛心宏大,始终能让人以静穆之心去看去听去悟。青龙寺全然失却了这种感觉,让人心烦意乱悟不到佛了。
这佛哪里去了!是让建设者的经济头脑给吹走了,青龙寺依旧还是那么大,扩大的是商业化的建筑,是市场化的设计,若是惠果和空海大师还健在,一定会弃寺而遁入南山去的。